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过往,眼中浮现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沧桑与唏嘘,许久之后才摆摆手,挥开那些心思:“走,带你们喝酒去。方知寒如果实在嘴馋,你可以喝一点,宝瓶年纪太小,还不可以喝酒。”
李宝瓶撅了撅嘴,却没有反驳,乖乖地应了声“知道啦”,只是目光在之后就一直悄悄飘向酒盏。
时辰尚早,郡城的大酒楼尚未开张,老秀才带着两人兜兜转转,终于在一条僻静街巷的转角处找到一家油腻腻的小酒肆。
酒肆里桌椅歪斜,油渍满桌,却别有一番市井气息。
方知寒看了一眼,没说什么,李宝瓶倒是皱了皱鼻子,小声嘀咕了一句:“好脏……”
老秀才却哈哈大笑:“酒不在贵,食不在洁,聊得痛快就好。”
要是崔瀺、于禄、谢谢三人在此,估计要同时皱起眉头。
一个眼界高冷,一个有洁癖,一个自小锦衣玉食,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种油腻小馆子。
老秀才坐下后,吩咐小二拿一斤散酒、一碟盐水花生来,又给方知寒斟了一小杯,笑眯眯道:“来,小方,陪我喝两口。”
方知寒犹豫了一下,端起杯子,浅酌一口,辣得咳嗽,面红耳赤,惹得李宝瓶在旁边偷偷笑。
小姑娘眼神晶亮,其实她也想尝尝,却知道自家小师兄不会允许,只能眼馋地看着。
老秀才喝了一口酒,唇角浮出一丝疲惫而复杂的笑意,“方知寒啊,今后你习武练剑之余,也要学会与人打交道。”
“不要事事都讲道理,尤其是那种书上抄来的道理。道理虽好,但讲得太多、太重,别人听着累,你自己也活得累。”
“人这辈子啊,要讲情理,要懂变通。”
他夹起一颗花生,缓缓说道:“你若一辈子都只照着书本做事,到最后,也许会发现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,孤独一人。”
“可你再看看历代圣贤,神位越高的那些人,为了道,为了人世清明,他们做的‘不合情理’的事,难道少吗?”
“所以啊——”他眯起眼,晃了晃酒盏,“少年人有锐气是好事,但也不可锋芒太露,要懂得藏拙、藏势、藏心。”
方知寒若有所思,低头望着那盏酒,许久未语。
李宝瓶则一边偷听一边点头,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学问,心中暗自记下。
这顿酒,没有山珍海味,却别有滋味。
小馆子里阳光透过窗纸,洒落在三人身上,老秀才嘴角带着笑,眼中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落寞。
炫书吧